三个人轮流照顾伤患,也轮流休息,但短暂又浅薄的睡眠让他们也累得够呛。好歹熬过了一天,看两个伤患都没有再发烧,睡得也算安稳,陆知彦他们才放心休息了一会。第二天,苍术熬了香菇豆腐瘦肉羮,陆知彦和李诺维干脆到了厢房用早餐。墨符墨竹也知道他们心急,便慢慢地讲了事情的始末。
墨符慢慢道:“商队这次护送的货物,有一份是挽风布行的。”
李诺维猛地抬头。眼里的震惊没有掩饰,但克制住了打断墨符的冲动。
(资料图)
挽风布行这次的客宾是商州的一位姓范的姑娘,定了三匹冰轮锦、三匹素娥娟,这对挽风布行来说是非常大的单子了。范姑娘要的赶,但给的酬金丰厚,黎楚言和柯凝玥估算了一下,咬咬牙签了单子。拿了镇店的两匹冰轮锦,给之前下订但不急着取货的客人调货了两匹素娥娟,柯凝玥又赶制了剩下的布匹,商队才得以按时出发。好不容易到了商州,范姑娘却发现这批货是假的。虽然看上去并没有什么大的差异,但范姑娘同行的好友却指出,布料的背面没有挽风布行专属的防伪标识,而且素娥娟在阳光下映出的色彩也与她之前购买过的相差甚大。范姑娘怒斥领队,疑心他打算以假乱真,昧下真货以后续倒手出售;但领队并不承认,看守的护卫也说自己从未离开货物一步,于是范姑娘又怀疑是挽风布行想以次充好,私吞她定金。不管怎么说,范姑娘是铁了心要讨一个说法,当即安排了家丁,一行人浩浩荡荡地“随”着商队回了奉州。结果,商队遭了劫匪,死伤惨重,货物也被洗劫一空。墨符墨竹同几个小厮一起,护着领队和范姑娘死里逃生,但伤得不轻,就直接府,没有再跟着领队回商行铺子。
李诺维听完心急,便想回屋换了衣服出门。陆知彦抓住她的手腕,暗暗使了力气。李诺维深吸一口气,让自己镇定下来。两人一起回了卧房,李诺维皱眉道:“这估计是场局。我得去看看阿黎。”
“来者不善。但对方是什么意图?”陆知彦面上冷冷。他找出之前黎楚言送给李诺维的那套裙裳,李诺维低头在梳妆匣里翻找她最贵重的首饰。既然来者不善,就不能在气势上落了下风。她把自己原本的首饰拆下,到屏风后换了衣裙,一边猜测道:“是挽风布行的商业对手?”
“那他们只需要在收货时捅出挽风布行给了假货就行,流言蜚语杀伤力也大,没必要千里迢迢来奉州,也没必要安排人抢劫。”陆知彦说着,开始帮李诺维挑首饰。李诺维的首饰不多,陆知彦找了一支白玉嵌珠翠玉簪,搭了一对赤金缠珍珠耳坠和一副白银缠丝双扣镯。
李诺维坐在梳妆镜前,苦思冥想:“那就是,他们来奉州还有其他的目的...货是假的,搞坏了布行的名声;货丢了,那真假就由他们编了...那他们就可以逼着布行赔钱,或是赔货?”
“有可能,但我还是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。”陆知彦帮她重新挽了发髻,簪上刚才挑的玉簪,打量了一会,又觉得不太压得住,犹豫着是不是换一个簪子。
李诺维咬咬牙,从柜子里翻出了一个雕花梨木匣,里面装着的是一套七件的金绞丝嵌红宝白玉兔头面。这是原主出嫁时候的东西了,也是原主最最贵重的首饰。她对着镜子戴耳环,一边思索:“如果是我买了商州的东西,商队送来时却让我收到了假货,那我第一反应应该是找商队理赔;商队也应该先垫付我的损失,之后再带着货物回去,给布行讨个说法...我在商州没什么亲朋好友,那我就一定不会为了这批货千里迢迢出行;若我跟随商队出行,那这算是我收了货,还是依然算是商队带着货?若算我收了货,货物被劫,我就只能打碎牙往肚子里咽,既无法让布行赔钱,也白白跑这一趟;若算商队带货,那他们没护住货物,这又算罪加一等...”
“所以,这个范姑娘很可能本来就打算来奉州;但如果要指控是范姑娘安排的调包,证据不足。毕竟出了假货,还是商队的嫌疑最大。”
“但商队死了很多人,”李诺维从镜子里和站在自己身后的陆知彦对视,“商队死了很多人,为了几匹布,这不值得。商队只需要安排劫匪劫走一箱或几箱货物,只要让布匹被劫走就可以,没必要杀人。死了人,既惹了官府,又得安排后续的抚慰事宜...”
“官府?!”两人似乎抓住了什么关键的东西。
“若扯上官府,那范姑娘的嫌疑在旁人看来就轻了不少,毕竟是为了自己的订单千里迢迢来的,路上还惹了杀身之祸,怎么看都像是商队想私吞这批货,安排了杀人越货的戏码;而且,范姑娘很可能顺水推舟,让官府帮她讨一个说法。”陆知彦把最后一只钗子钗上,在她身边坐下。
“那范姑娘不怕官府,要么这事不是她做的,要么她上头也有人。”李诺维拿了妆粉细细上了,没有眼影,她沾了一点胭脂轻轻抹在眼尾;微微磨开画眉墨,拿了支最细的毛笔,让眼角向上扬起;最后咬片口脂,镜中人艳丽张扬,带着毫不掩饰但进攻性。
李诺维暗暗想着,如果能回去,自己一定要减肥了,像这具身体亭亭玉立的,好看多了。
陆知彦看她上妆:“如果一切按最坏的打算走,那就是这个范姑娘在奉州官府有点路子,他们特地安排了这么一出戏,从商州赶来奉州开场。一坏布行名誉,二借抢布行钱财,三...”
李诺维突然想起了点什么,猛地看向陆知彦:“柯凝玥是沈意的夫人。”
陆知彦回望她,沉声开口:“三,他们让官府介入,大概率还会让沈意介入。若沈意没查出什么,那他们让布行有苦难说,自是赢了这一局;若沈意查出了点什么,那他们估计会闹,以沈意处事不公,摘了他的乌纱帽。”
“若是这样,那真是好大一局啊,”李诺维轻叹一口气,“我们现在得找出范姑娘身后到底是个什么势力,才能判断她到底单不单纯。”
她站起身,整理了下衣服,又甩了甩袖子,面带愠色:“不管怎么说,谁想欺负阿黎,谁就是坏人。”
标签: